文中有剧透,请注意。
似乎是第一次给轻小说写一篇专门的读后感……
如詩之所说,这本小说挺让人压抑的,而读者是在阅读故事的过程中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樱庭一树并没有把环境塑造得很阴暗,相反,故事发生的城市里能看到美丽的海,海上还有那女主角(“我”)向往的自卫队,女主的家人也很和睦,这一切都挺美好的。不过在一开头的“新闻摘要”中,作者就已经把全文的基调和结局明示给读者了:
「蜷山の中腹で少女のバラバラ遺体が発見された……海野藻屑さん(十三)と判明した」
(蜷山山腰处发现一具少女的残尸……身份认定为海野藻屑(十三岁))
虽然没有立即挑明是藻屑的父亲杀了她。
故事的开端很平常,普通的初中、普通的学生,以及普通的课堂。只是突然插入班级的转校生显得很不寻常。她很漂亮,举止却有些古怪,整天抱着个大大的矿泉水瓶子,不时喝上两口。女主很快便发现,这位新转来的同学身上有很多伤痕,似乎背后有什么秘密。作为同桌,她们两人也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女主心中有很多幻想,也一直渴望着击出“实弹”。其实在看完这本小说之前,我都觉得无法完全理解「実弾」到底是什么意思。与之相对是「砂糖弾丸」。文中有一句话作出了解释:
「それが実弾だ。生活に打ち込む、本物の力。」
(这就是实弹,是一种可以打进生活之中的真正的力量)
女主希望加入自卫队,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也体现出一些她的认识中“实弹”的意义。可以说,整个故事的结果,便是让女主以及身边的人,抛弃了糖果子弹,选择了实弹——因为他们都明白了,糖果子弹是无意义的,它无法打入真正的社会之中。这也呼应了标题“糖果子弹无力击穿”。说到标题,台版的翻译似乎是直接译为了“糖果子弹”,这不是硬生生地把标题中同样重要的后半段给截掉了?
但是,为了让女主走完这个过程,樱庭一树在小说中使用了一种近似残酷的手法:让另一位女主角身受亲父的打骂、虐待,还给她安上了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这样的心理,让她至死可能还觉得父亲是爱她的。藻屑曾经对“我”说过,对别人说“去死”是一种爱的表现。毫无疑问,她是一个悲剧人物,是这个故事中最大的受害者,死得很惨。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她的条件是优越的:既是明星的女儿,长得又好看,家里有钱——完全就是一个大小姐的样子。最开始“我”也是这么想的,直到认清了她父亲的真面目以及听哥哥讲述了那种心理综合症的解释,才明白过来,自己实际要比藻屑幸运得多。虽说女主一直想要实弹,但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实弹是个什么样子,也并没有做过什么实际的行动,充其量是在“想”。藻屑的事对她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冲击,使她一夜之间成熟了许多,也让她彻底地走出了那段纯洁的童年时光,转而初步踏入成人的世界。终章的标题是「砂糖菓子の弾丸とは、もうあえない」(糖果子弹,后会无期),也在暗示着这一点。
藻屑的父亲的暴行,反映了家庭暴力,而这种暴力毁了她。我无法揣测作者安排这种情节的真正起因是什么,总不会是她的亲身经历吧?后记中她提到,以前曾 经有位同学,名字很奇怪,一直扮作女作家和她通信,最后她发现了事实,可是她没有揭穿。估计海野藻屑这个名字就是从那位女同学身上取来的。假如只是取了个 名字,作者又何必在后记提起这件事情呢?可是小说中的这个人却又没有好下场,这跟作者对那位努力装作女作家的同学的善意和认可并不一致。
其他人物的变化,也是随着糖果子弹变化为实弹这一过程而发生的。“我”的哥哥放弃了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方式,开始接触社会,并且加入了“我”所一直向往的自卫队,去努力成为一个更有用的人。班主任在知道藻屑的死之后,再也压不住心里的悲伤,呜咽着讲出了他小时候也曾想过能够成为“英雄”,去给有需要的人予援手,但他至今都还没做到这点,在藻屑的事情上,由于当事人庇护施虐的父亲,他几乎无能为力。看着他的自白,我也感觉这位心地不错的人颇为可怜,他不希望女主重走他的老路,所以在小说前半段才会激动地强求女主一定要上高中。
小说中有几处特别让我觉得心里郁闷得慌的地方,一是女主角突然发现藻屑其实身处不幸的时候;二是女主角和藻屑去寻找狗的尸体时;三是发现了藻屑的尸体之后,女主角抱着哥哥痛哭的时候;四是班主任痛哭自白的地方。这几个情节都有个共同之处,那就是主人公们都发现,直到悲剧发生了,他们都无能为力。从一开始,他们就只能在旁观,没办法做出实质性的改变。即使他们尝试过,但生活的车轮岂是这么容易就改变走向?
人们终究没能改变多少,大家都得去适应这个社会,适应自身所处的时代。真正的英雄或许能够实现自己的伟业,多数普通人则没有这样的能力和机遇。所谓“历史的洪流”、“生活的潮水”,有时人不得不去接受一些不愿意面对的事实,这很无奈,也很让人悲伤,可是生活就是这样,不容得你时时作出自己想要的选择。就是在这种反复的失望和放弃之中,人不断地成长,按照“规律”长大,最后怀抱着记忆和以往的梦想,尽力让自己融入到群体之中。我想,这应该是作者所要表达的主题之一吧。